裴泠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她感覺自己的整個鼻腔到肺部都火辣辣的疼,身上每一寸皮膚都冷冰冰的,凍得她瑟瑟發抖。
好冷啊……
耳邊似乎有些嘈雜的聲音,但是她的頭很疼,根本沒法分辨出來到底聽到了什麼聲音。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個聲音很熟悉,也很讓人安心,她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就在她快要得出答案的時候,一陣難耐的困意再次襲來,她又昏迷了過去。
好像過了很久,久到裴泠泠都已經失去了時間這個概念,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長滿青苔的洞壁,搖曳的火光將洞壁映出了火紅的顏色。
裴泠泠現在很難受,她冷得厲害,甚至有些發抖,頭像被插-入了什麼尖銳的東西,傳來一陣陣的鈍痛,每一次呼吸,整個鼻腔到肺部都疼得厲害。
裴泠泠獃獃地望了一會兒,再慢慢反應過來,她這是躺在一處山洞中,身旁不遠是燃燒著的篝火。身上的衣服有些潮濕,但也幹了大半了。
裴泠泠發現自己躺在一處草垛上,手被一個人輕輕地握著,她偏頭看去,正看見斜靠在一旁洞壁上的沈瞳。
他的頭髮已經散開了,有些潮濕地垂在肩上,臉蒼白得厲害,連嘴唇都已經沒有血色了,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裴泠泠想從草垛上起身,去看看沈瞳怎麼了,可是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她緊緊地回握住了沈瞳的手。
沈瞳似乎是有所察覺,他的睫毛輕輕煽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裴泠泠終於強撐著從草垛上坐了起來,沈瞳看著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她有些微濕的頭髮:「醒了。」
「你受傷了?」一開口裴泠泠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喉嚨也很疼。
沈瞳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他整個人都看起來相當疲憊,就連睜眼這個動作都像是勉強完成的。
「我沒事。」沈瞳搖了搖頭。
裴泠泠盯著沈瞳看了幾秒,突然道:「我想抱你,你不說哪裡受傷了,我怕壓到你的傷口。」
沈瞳愣了一下,才緩聲道:「左手腕。」
裴泠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腕上,從剛剛開始,他的手就耷拉在身側,衣袖垂下,將他整個左手都遮住了,裴泠泠小心翼翼地伸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
「別看。」沈瞳竟然有些緊張,他的胳膊稍稍往回縮了一下。
裴泠泠抬頭看了沈瞳一眼,沈瞳偏頭避開了她的視線,聲音很輕:「別看。」
裴泠泠突然湊過去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央求道:「讓我看看吧。」
沈瞳顯然沒想到裴泠泠會這麼做,他重新扭回頭來,目光落在了裴泠泠的嘴唇上,眼中閃過了一絲震驚和無措。
「那我看了。」裴泠泠慢慢地托起了沈瞳的左胳膊,然後抬眼飛速看了他一眼,他好像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中,毫無反應。
裴泠泠輕輕地掀開了遮住沈瞳左手的袖子,沈瞳的左手很快就露了出來,他的手非常蒼白,好像已經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了,很快,袖子就掀過了手腕,等到裴泠泠看清楚沈瞳的手腕之後,她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
在沈瞳的手腕上有一道非常深的傷口,直接將血管割斷,那傷口深得甚至給裴泠泠一種幾乎要將沈瞳整個左手都切掉的感覺。傷口似乎被水泡久了,泛著白,也不再流血了。
裴泠泠抬頭看著沈瞳,聲音有點兒抖:「是不是很疼?」
「不疼。」沈瞳的語氣很平靜,自然得就好像那麼深的傷口不是在他的手腕上一樣。
裴泠泠突然低下頭,嘴唇輕輕壓在了沈瞳的手心裡。
沈瞳整條胳膊都僵了一下,手指輕顫,似是有些想躲開。
裴泠泠再次抬起頭對上沈瞳的視線,他的目光有些炙熱,裴泠泠跟他對視了一會兒,臉越來越燙。
「別這樣看著我。」裴泠泠微微移開視線。
「你剛剛不是說……要抱我嗎?」
裴泠泠愣了一下,她剛剛這麼說主要是想讓沈瞳說出他到底哪裡受傷了,現在聽沈瞳的語氣,他好像還……挺期待的?
裴泠泠的心跳莫名就加速了,她跟沈瞳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她有些遲疑地往沈瞳懷裡靠了過去,他身上的溫度很燙,是普通人絕對不可能達到的溫度,甚至將原本濕漉漉的衣服完全蒸幹了。
裴泠泠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完全乾,她本來就覺得冷,現在鑽進沈瞳懷裡之後,她徹底不想出來了。
沈瞳抬起了沒受傷的右手摟住了她的腰,裴泠泠剛開始還有些局促,不過很快就放鬆下來了。他的懷抱實在是太溫暖了,溫暖到讓裴泠泠有點兒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兒往他懷裡鑽。
沈瞳似乎是注意到了裴泠泠的反應,他低下頭,下巴抵在了裴泠泠的頭頂:「很冷嗎?」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個角度聽來顯得很是溫柔。
「現在不冷了。」裴泠泠有點兒罪惡,她想了想,又開口問道:「你是發燒了嗎?」
「不是,失血過多就會這樣。」
沈瞳正常時候的體溫其實比較偏低的,但並沒有低到特別離譜的地步。
裴泠泠記得後來自己認識的那個沈瞳似乎每次受傷之後體溫都會驟降,整個人冷得像冰塊一樣。
所以說,這五百年間,沈瞳的身體其實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裴泠泠忍不住問道:「那你什麼時候體溫會變得很低?」
「長時間處於失血狀態。」
裴泠泠的眼皮一跳,長時間處於失血狀態就會體溫變低,自己認識的那個沈瞳……她還真就沒見過他體溫高的時候。
也就是說,那時的沈瞳始終處於一種失血的狀態,而且這個狀態維持的時間已經很久了。
裴泠泠心裡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但是後來的沈瞳什麼都不告訴她,她始終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什麼,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在這個時空再次遇到了他,她甚至不知道沈瞳已經喜歡她這麼久了。
裴泠泠閉上了眼睛,五百年後,沈瞳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有著自己的目的,這個目的她甚至猜不出來,他也從來沒跟她說過。
臍帶、眼睛、血液……
還有劉家寨的蛾蟒神,引自己過去的是劉安悅,他們顯然是為了臍帶,後來神秘的常笙生物科技公司找上自己也是為了臍帶,他們顯然隸屬於兩個對立的組織,跟沈瞳和爺爺也是不同的陣營。
在自己所不知道是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瞳不知道裴泠泠此時的心中所想,他的手搭在裴泠泠的腰上輕輕地摩挲著。
裴泠泠在他懷裡縮了一會兒,突然道:「簪子丟了。」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失落,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散開了,那根將她的頭髮盤起的簪子也不翼而飛了。xǐυmь.℃òm
沈瞳搭在她腰上的手停了下來,然後裴泠泠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一根長條狀的木質物被放在了她的掌心。
裴泠泠抓起來一看,竟然是那根木質的簪子,沒有丟,而且因為長時間被沈瞳揣在懷裡,甚至沾上了他的體溫。
裴泠泠眼中閃過欣喜之色,她高興地將簪子捏在手裡。
「你很喜歡這根簪子嗎?」沈瞳似乎有些不明白裴泠泠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因為是你送的。」
沈瞳愣了一下:「只是我在路邊隨便買的。」
「那我也喜歡。」裴泠泠毫不在意,那天她被綁架了,沈瞳來找她的時候,她還好奇他是怎麼突然拿出跟簪子來的,沒想到是來找她的路上在路邊買的。
看來是專門給她買的,裴泠泠美滋滋地想著。
沈瞳的目光在裴泠泠緊握著簪子上的手停留了片刻,突然道:「我後悔了。」
「什麼?」裴泠泠沒明白沈瞳的意思。
「早知道你這麼喜歡,我該親手給你做根簪子的。」
裴泠泠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來:「現在也不晚啊,我記住你說的話了,你可別忘了。」
沈瞳看著裴泠泠的笑容,似乎也有些被感染了,他唇角掛上了一抹笑意:「好,等我手好了,就給你做。」
裴泠泠把臉貼在了沈瞳的鎖骨上,他的皮膚真的很燙,像一個巨大的暖爐一樣。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裴泠泠忍不住問了出來。
沈瞳慢慢收緊了胳膊,將裴泠泠更緊地樓進了懷裡:「我從來都沒跟誰……像跟你這樣相處過。」
裴泠泠抬頭看向沈瞳:「就這樣?」
沈瞳看了她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抬起手來捂住了裴泠泠的眼睛,他的手掌很燙:「除了你以外,不會再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裴泠泠的眼睛被捂住了,她像是抗議般地眨了好幾下,睫毛一下下地蹭在沈瞳的掌心,沈瞳忍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手放下來了。
「你的親人和朋友呢?」裴泠泠又問道。
「我沒有親人和朋友。」沈瞳停頓了一下,又道:「他們從來都不把我當成人,在他們眼裡,我是一個異類。」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是裴泠泠分明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深深的無奈。
「我從來都沒把你當成過異類。」
「我知道。」
這應該是沈瞳第一次跟她說起這些,有關於他的身世,他此前從未提起過,以至於裴泠泠後來都已經習慣於跟他說話時避開這個話題了。
時隔許久,裴泠泠終於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你到底是什麼人?」
問完之後,她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山洞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寂靜氣氛中,沈瞳會告訴她嗎?雖然沈瞳從來都沒說過,但是從他的各種表現就能看出來,他以前的經歷一定並不算好。
一個受了傷會自動癒合、不會輕易死亡的人,該有什麼樣的身世和童年呢?
他是天生就這樣,還是說後天經歷了什麼變成這幅模樣的?
沈瞳沉默了許久,才道:「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里難得帶著困惑和迷茫:「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歸宿到底是什麼……我是一個沒有容身之處的異鄉人。」
裴泠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沈瞳。
「我出生之處,是一個神秘的山村,那裡的人都有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信仰,他們相信他們的神一定會在某一天降臨。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害怕我,也厭惡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我擁有人的情感和記憶,可是他們看我眼神只有發自內心的恐懼和極度的憎恨,就像我的母親一樣,與我一樣的怪異之物將我視作同類,祂們親近我,也敬畏我,可是我始終知道,我跟他們並不一樣……」
篝火輕輕跳動著,發出「噼啪」的聲響,裴泠泠靠在沈瞳懷裡,聽著他講述這些他從未提起過的過去。
他說得並不清晰,只是大概的概述了一下,語氣也很平靜,像是在講一個別人身上的故事。
講完之後,倆人都沉默了,沈瞳沒有說他所提到的這個神秘的村莊到底是什麼地方,也沒說那些人到底信仰著什麼,他只是單純講了一個故事,隱去了其中可能會涉及的隱秘。
裴泠泠明白,那些可能不是她可以知道的,好半天,她終於開口了「那天我在金華寺遇到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在尋死?」
那天見到沈瞳的時候,他在老槐樹的樹根里,身上纏滿了吸血的藤蔓,刀明明就在他懷裡,但他卻並不掙扎。
那老槐樹對裴泠泠而言確實很可怕,但是那些藤蔓既然能被沈瞳的刀輕易砍斷,沈瞳又怎麼真的會被困在那裡,除非是他不想。
他為什麼不想?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尋死。
許久之後,沈瞳才道:「是,我是在尋死。」
「你……」裴泠泠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她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沒關係。」沈瞳鏡頭還反過來安慰了她一句。
裴泠泠嘆了口氣,她發現自己還真是一點兒都不了解沈瞳,沒想到沈瞳原來也會這麼迷茫的時候,更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輕生的念頭:「你以後,別再尋死了。」
「不會了。」沈瞳摸了摸裴泠泠的頭髮:「再也不會了。」
「我還是覺得,你就因為我救了你,就對我這麼這麼……就特別離譜。」裴泠泠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萬一我就是順手的,也沒多想,萬一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覺得很不值嗎?」
「沒關係,我覺得值就行。」沈瞳的聲音很輕。
裴泠泠看了沈瞳一眼,突然露出了個死亡笑容:「要是順手救了你的人是別人,你是不是也隨便喜歡別人了?」
沈瞳估計是沒明白裴泠泠的笑容為什麼突然這麼讓人毛骨悚然,他皺了皺眉,甚至還小心翼翼地思考了一下,才道:「不可能是別人。」
「為什麼不可能?合理假設,要是別人比我快了一步,那你現在是不是就跟我形同陌路了!」這種假設現在提出來雖然已經沒什麼價值了,但是裴泠泠還是堅持不懈地胡攪蠻纏著,甚至還越想越有點兒生氣。
沈瞳低頭和瞪著眼睛看著他的裴泠泠對視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把裴泠泠給笑懵了。
「你笑什麼?」
「你可以好好想想,為什麼不可能是別人。」
好好想想?想什麼?
裴泠泠瞪著沈瞳,她難得看見沈瞳笑的樣子。
她還真想了想,然後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自己穿越之後是在老槐樹的樹根里遇到沈瞳的,要不是因為自己認識沈瞳的話,那個時候的沈瞳看起來其實是有點兒恐怖的,全身都纏滿了藤蔓,藤蔓上長長的倒刺刺破皮膚,深入血肉之間,但凡路過的是個普通人,都不會像裴泠泠一樣腦袋一熱衝過去。
所以這事兒除了裴泠泠以外還真沒有別人能做得出來,沈瞳說的那句不可能是別人是非常有道理的。
沈瞳注意到了裴泠泠的神情變化,他知道裴泠泠也想明白了:「你為什麼不害怕?」
裴泠泠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實當時那個場面,是個人都應該害怕才對的,但是她一來經歷的事情比較多,膽子大了,二來,她看到沈瞳之後除了驚喜和疑惑,已經忘記害怕了。
「可能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吧,我只注意看你的臉了。」裴泠泠決定糊弄過去。
沈瞳愣了一下:「是嗎?」
「對呀!」裴泠泠真誠地點頭:「像你長得這麼好看的人已經不多了,看見了就應該好好珍惜。」
沈瞳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道:「你竟然是這麼想的。」
裴泠泠發現,沈瞳好像還相信了,她心虛地看了沈瞳一眼,然後適時地轉移話題:「你的傷大概什麼時候能好。」
「等天亮了,應該就差不多了。」
裴泠泠這才發現,外面的天還是黑的,這可真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心裡暗暗感嘆著,裴泠泠依舊很高興。驚險歸驚險,能夠成功逃離危險就是好的。
不過裴泠泠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們會遇到這些危險,究其根本,是因為她在尋找那塊布條上所描述的地方,雖然現在也還不知道最後到底能不能找到,但是她要是真的找到了,也真的找到了回到自己時代的方法,她豈不是必須要和沈瞳分別了,而且這種分別,是跨越五百年時間的分別,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無力。
那麼,自己真的要留在這個時代嗎?跟沈瞳一起,生活在這個時代,五百年後的事情跟她再也沒有關係了,不去多想,只安心地跟自己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
可是沈瞳畢竟不會變老,也不會死亡,裴泠泠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留在這裡,終有一天,自己會死去,只留沈瞳一個人活著。Χiυmъ.cοΜ
裴泠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她喜歡沈瞳沒錯,但是她的時代里也有她無法捨棄的東西,雖然她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了,可是,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沈瞳所提到的「歸宿」,這裡畢竟不是她的歸宿。
而且,她總想著,如果她能回去,說不定有機會再次遇上五百年後的沈瞳。這種感覺非常矛盾,裴泠泠清楚地知道,不管是五百年後,還是現在,她喜歡的都是沈瞳這個人,但是在她心底,她真正想見到的其實依舊是她最初遇到的那個人。
這讓她生出了一種罪惡感,就好像自己同時喜歡上了兩個人一樣。
既捨不得現在的沈瞳,又擔心萬一自己真的留在這個地方了,五百年後的沈瞳豈不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裴泠泠心虛地看了沈瞳一眼:「沈瞳。」
沈瞳應了一聲。
「你可不可以叫我泠泠。」
認識這幾天里,沈瞳的話很少,今天算是他說的話最多的一天,裴泠泠還從來沒聽他這麼叫過自己。
「泠泠?」他有些遲疑,似乎還帶著些局促。
「以後可以都這麼叫我嗎?」
「泠泠。」他又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沈瞳的聲音很熟悉,尤其是在念出她的名字時,那種熟悉感讓裴泠泠的心跳都不自覺加速了,但是他的語氣又帶著些陌生,這份陌生讓裴泠泠的心裡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
裴泠泠又感覺到了一陣心虛,她趕緊把臉埋進他懷裡蹭了蹭:「沈瞳,我對你是真心的。」
真的不是同時喜歡上了兩個人!
好在沈瞳並不知道裴泠泠心中所想,他聽到裴泠泠突然深情表白,竟然還挺高興的:「我對你也是真心的。」
其實仔細想一想,沈瞳最初喜歡上的人也只是現在的自己,但是,不管她是否再次回到自己的時代,都不可能一直陪著沈瞳。她如果留在這裡,她的壽命有限,就算她活得夠久,最多最多也就只有個一百年左右的壽命,百年之後,她死去之後,沈瞳依舊是孤獨的一個人。
或許有一天,沈瞳在某些契機下知道她其實是五百年後來的人,於是他一直等待,等待了五百年,終於再次遇到了自己,可是五百年後的裴泠泠,跟現在的裴泠泠也是有著很大差距的。
裴泠泠忍不住開始回憶自己剛認識沈瞳時候的場景,那時候自己對他的態度好像不太好,好像還吼過他,他會不會有點兒傷心呢?裴泠泠悔不當初。
以前沈瞳的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行為,似乎從現在的角度來看,都變得合理了許多,就像那次沈瞳請她的室友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實發生的,只是,那是沈瞳的過去,是她的未來,對沈瞳而言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對她而言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所以她才會覺得疑惑。
想著想著,裴泠泠的眼圈有點兒紅了。
兩條完全相反的時間線,一個穿越了百年的時光回到了過去,一個不老不死等待著未來,相遇之後,一經分別,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在五百年後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沈瞳應該就明白這個道理,裴泠泠不敢想像,那時的他到底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來和自己相處的。
他到底是多絕望,才會在吻過她之後,說出那是最後一次吻她這樣的話?
如果自己一直留在這裡,那次分別對沈瞳而言,真的就再也不會見到她了。
沈瞳會跟她一樣,再也無法遇到最初喜歡的那個人。